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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说大连消失的金州古城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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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王国栋老师作品

曾经有两个金州古城。

一个是四维时空里已经存在了多年的大青砖砌的古城。

一个是现在人们心中怀念的想象的不断勾勒而美化的古城。

金州古城作为“辽南第一雄镇”,后来已不单单是冷兵器时代的一个军事城堡和要塞,它承载了许许多多战争以外的东西。历朝历代,无论人们用什么方式走进或者攻占了金州城,进城之后总要对它进行修修补补,包括日本人,都在这座城池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建筑标志。

清代,金州城在康熙、乾隆、光绪年间都重修过,每一次修缮,都使它愈加雄伟。

乾隆四十五年(年)那一次是清代规模修缮最大的一次。当时金州城的城守尉巴彦泰,把明代金州城的“亞”字形状改为四角方形城。

年之后,时任盛京将军的耆英奉旨,采办铁料,铸造火炮。于是,金州古城也有了前装滑膛城防炮,今天摆放在金州博物馆门前的两门道光二十一年所铸铁炮即是其一,它们是金州古城的见证,其中一炮身上还铸有盛京将军耆英等12名官员的名字。

城外的护城河是引来北大河的河水,真正意义的“金城汤池”。沿岸种河柳,河上建石桥。

当时的金州城,不输平遥古城的雄壮、不逊丽江古城的繁华。

这些历年修缮和建筑的元素层层叠加,最终成为金州历史与文化的有形积淀。

但是年却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改变。

那一次,不再是修修补补,而是一场全民性的拆城运动。

年的金州——那时叫金县,是一个什么样子?

三年前苏联红军进入旅大金后,国共两党在金县也有一番较量。金县国民党党员人数一度达到余人,但几个回合下来以后,中共金县县委已经逐渐控制了领导权。

金县县委在年即成立了近万个互助组,参加人员达到三万四千户。这一年,金县农业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,苹果产量达到万斤。在关东公署的农业劳模大会上,金县有9人当选为一等劳动模范。

年还办了一张《金县报》,有县文工团,全县首次举办了群众文艺会演;同时城里相继成立了第二中学、第三中学;成立了百货公司——也是金县首家国营商业企业。

那时,很多人都沉浸在光复之后的兴奋和喜悦中。

因此,人们的头脑发热是正常的。受殖民统治四十余年,太屈辱太压抑了,肯定会有一种朦朦胧胧的要改天换地、冲破牢笼的思想。

冷兵器时代,城墙的防护功能显而易见。例如公元年,元军将领纳哈出率一万精兵进攻筑城尚未完工的金州城,金州卫指挥同知韦富率余人就取得了守城胜利。

近代,再坚固的砖彻城墙也抵挡不住西方列强的船坚利炮了。

甲午战争时乃木希典在虎头山架起大炮,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攻陷了金州。

甲午之战,因为中日双方力量悬殊,城墙毁坏得并不太严重,战后阎福升又设法进行了修葺。而日俄争夺金州城则是一场真正的恶战。

斯捷潘诺夫所著的历史小说《旅顺口》中有一段对金州古城的描写:

他们走到城墙跟前一看,原来这里大不像从远处望来那样威严,那样坚固。城墙上许多地方都裂开了,有的倒塌下来……

这还是在日军进攻前的写照。

日第二军第四师团奉命强攻金州城,选拔了60人的爆破队去炸城。日俄双方的多门炮同时进行激烈对射,最后金州城东门是被炸开的。由此可知,古城被毁到了什么程度。后日军进城,修复城内建筑却没有真正修复古城墙,因为已没有修复的必要了。

所以,解放后,高大而又破败的城墙早已失去往日的威严和光彩,反而成为巨大的视觉障碍和交通阻碍。

明代时修筑的城门,已经显得十分狭窄,常常会造成交通拥堵。

我们看一下复州还仅存的那个东城城门就知道会是什么情况。所以这时候,一种冲决或者要打破的愿望就会变得强烈,时间越久积蓄的势能越大。

这既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过去,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开始。

于是,拆城运动轰轰烈烈地发生了,成为一个趋势和潮流。

那时怎会想到这些都是将来发展旅游业的重要资源呢?

天方夜谭嘛。

老金州人应该记得,即便是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县委要开发金石滩搞旅游,还有很多人是持怀疑态度、认为是瞎折腾的。何况上世纪四十年代时,“旅游”这个词汇还没有诞生呢。

从更大的背景来说,那时中国到处有古城,远的不说,“金复海盖”都有古城墙、古城楼。

金复海盖四卫的古城规模都差不多,包砌的时间也相互接近。

什么东西人人都有就不觉得珍贵,就像现在的村庄。照如此快速的全域城市化进程,很快有一天,我们将也会去寻找村庄甚至复制村庄的。

例如大黑山南坡脚下的松岚村消失了,我个人感觉就十分可惜。

所谓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”,其实就是一种社会发展规律。在河东都想往河西跑,跑到河西又会发现河东还真是值得怀念。

概莫如此。

年的那个冬天,金县政府一声令下就开始拆城了。

实际从年开始,城内的一些居民就自发开始拆墙取砖了。年拆城的理由,是为了新辟城南至金州火车站之间的道路和居民区,所以最先拆除的是南城门和城墙。

当时动员附近的乡村百姓都来扒城墙,因为那大青砖砌得实在是坚固。百姓从乡下来,还要自带干粮,自带牲口草料。就这样,拆了整整一个冬天也没有拆完。第二年春忙时节,乡村种地需要农具,有的人只好雇车借家什来拆。两年以后,城终于拆得没有形状了,只剩下东北隅的一点残垣断壁。后来,城里的居民垒墙搭窝,这剩下的一点残垣断壁也被一点点蚕食干净了。

有人说,最后一段东城墙,原来是在部队的西墙外,年修建城区主干路金华路时被拆除了。

当年在拆古城城墙时,除了政府号召,很多人是自发去搬砖的,大青砖好啊。我听金州老人讲,曾经有一对兄弟,在城墙根下扒下方的青砖,造成上面突然塌方,被砸身亡。

如今,我们真的连一块大青砖都看不到了。

现在许多金州人一说起古城,就会把拆城这件事算到当时的县领导陈少景和原宪千身上。不错,当时陈少景是县委书记,原宪千是副县长,而县长,是原来金州城里的乡绅曹世科。

曹世科年4月因病辞职,同年9月即病逝。

曹之后原宪千被任命为金县县长,仅仅一个月之后,原宪千又被任命为大连市农业厅厅长。接任他的是耿理原,一年之后,陈少景一人任县委书记兼任县长。

陈少景和原宪千都是老革命,在金县工作期间,他们为金州的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。原宪千是山西人,在北京大学时就参加了地下党。一二·九运动时同姚依林等人并肩战斗,从金县到大连市工作后,还曾任大连造船厂厂长,建造了我国第一艘万吨巨轮。后任大连市副市长,年大连开发区成立的时候,他又是领导小组的副组长。

陈少景后来担任中共旅大市委候补书记、旅大市常务副市长等职,年他被诬为“叛徒”、“特嫌”,身陷囹圄长达17年。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平反昭雪,担任中共大连市委书记。年因病于大连逝世,终年76岁。

金州的一位老大哥曾经和我说过,有一次他碰到了当年指挥拆城墙的原宪千,虽然坐在一个桌上,但这位老大哥一句话都没和他说。

心情可以理解,但那是一个全民狂热的年代,不是一两个人的责任,换了别人来也会这样干。

例如前面说到的大明“金复海盖”四卫,最后不都是这样的命运和结局吗?

金州是年开始拆城,海城是年开始拆城,盖州是60年代拆城。而复州城,则是保留到了70年代后,但还是没有保住,到了年也开始拆城,它在时间上最晚,这也让复州人最为伤心,因为再挺一挺就到发展旅游的好时候了。

再例如,北京古城墙的命运又如何?有几个人能有梁思成的视野和境界?有了那样超前的境界,会得到大家的认同和支持吗?

所以,年的冬天一声令下,大家就从四面八方过来拆城了。试想,一个刚刚诞生的新政权,立足未稳,领导人可能会要求全县人民去做大家不愿做、不想做的事情呢?

要做的,肯定是大家希望的,肯定是破旧建新的共识。否则也指挥不动。

因此,把责任归咎于个别领导人,还是有失偏颇。

从年到解放初,是古城历史上充满了狂热、希望、朦胧、挣扎的一个时间段。革命的车轮已经轰隆隆地从古城墙上压过去了。今天无论惋惜、激动、怀念,一切都不可挽回了。

尽管如此,很多老金州人心里还是会珍藏着古城模样的,在他们心里,金州城是永远也拆不掉的城。

金州铁路有一个叫董文浩的老人,他历时37年,自己绘制出一幅《金州古城》的长卷画图。这幅图上有城墙、石桥、小河、垂柳、百姓、炊烟……他把有关金州古城的记载都串联在一起,勾勒出一幅线条生动、好似《清明上河图》一般的画卷,活生生地再现了一座繁华热闹的金州古城。

说起来,金州古城一直是辽南的书画之乡,明清以来书画大家辈出。如近现代的李西、金肇平、刘占鳌、于振立、傅治森、王嵬、林钧相等等,那是很长很长的一个名单,但是,用画笔为金州古城留下肖像的,大概只有董文浩一人。

关向应纪念馆展出关向应少年时期的一小幅山水画,也是他唯一的一幅画,画面上正是古城墙一角。以关向应那时的经历和认知,我们可以肯定,他画的是金州古城。

除此之外,金州博物馆里还有一个古城复原模型的沙盘。这是原金州博物馆馆长张本义领着馆员,历时两年时间用手工细细打磨出来的。他说,每天十个小时,干了十个月,终于在沙盘模型上复原了古城面貌。

金州古城的沙盘是准确、完整地按照原来的面貌复原的。

为什么敢这样说呢?

因为它是按照日本人年左右留下的图片资料做的。日军占领金州之后,逐门逐户的登记造册、由摄影记者逐条街道拍下影像,作为档案留存下来,才有了后来金州博物馆复盘的根据。

这个大沙盘是以4米乘5米的方型为主体,按1:的比例,由多处星罗棋布、风格各异的房屋、衙署、庙宇及古城墙组成,几乎就是当年古城原原本本的面目,顶多是有的住户在细节上会有一点差错。

也许,东北往日的历史影像,都在日本保存着。

一个在工笔图画中,一个在沙盘模型上,这是现在的人们通向古城的唯一途径。

几年前我就听说,有开发商要在金州湾畔重建一座金州古城。

为甚么要重建?我不清楚。

但我知道,只谈文化不谈赚钱的开发商就是耍流氓,而只会赚钱不懂文化的开发商就是土鳖式的土豪。

又会赚钱又会做文化的,金州的老王我只服万达的老王,万科那位都不算。

我知道,如今的金州老人儿,常常会轻轻抚摸一些金州古城城墙、城门的老照片,随之常常还会发出一声叹息——

如果古城还在,那该多好啊!

老街曾有一家“曹氏驴肉包”。走进这家店,墙上精心装置的都是金州古城的老照片——城门、瓮城、北街、关帝庙、魁星阁……每位食客都会禁不住多看两眼。

相见,不如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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