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母亲的团年饭和ldquo老九碗 [复制链接]

是啊，每年的除夕之夜，全家大小一起吃上一顿团年饭，几乎是中国人雷打不动的规矩。

团年饭，是家庭主妇们大显身手的时候。小时候，物资十分贫乏，但承担着张罗团年饭任务的母亲，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一双巧手，总能够把简单的食材做出可口的味道，而且色香味俱全，摆出一桌丰富的年夜饭。

“二十五磨豆腐，二十六炸膀肉”，“杀七不杀八，杀鸡不杀鸭”。除夕前几天，母亲就开始准备食材了：磨豆腐、做丸子、炸膀肉、炸*雀肉、炸剁鱼、炸团年鱼。干货有粉丝香菇木耳，是从城里买回来的；荤菜有鸡肉鱼，要么是自家养的，要么是村里邻舍之间互相交易交换来的。

母亲铆足了劲，要把最好吃的、平常舍不得吃的都一一呈上。从*雀肉粉丝到团年鱼，湘南农村约定俗成的九大碗上齐，这年夜饭才算圆满。

*雀肉粉丝的讲究在于*雀肉颜色鲜亮，肉质鲜嫩，口感不油腻。原料必须取自猪的上半身，俗称“前架子肉”，用刀切成薄片，用少许盐、自家酿的糯米胡子酒腌一会，放鸭蛋*液里打个滚，放热油锅里炸至金*。

第二大碗常宁俚语称之为“哈米”。是用从红薯磨出来的淀粉为原料，加入鸡杂或者鱼杂，加工成类似稀粥一样的一道浓汤。这道菜，非鸡杂鱼杂不鲜，若将红薯淀粉换成藕粉或其他什么淀粉，其味则大打折扣。

母亲做的“冻米丸子”程序有点复杂。上好的糯米，经过蒸熟、晒干、桐油沙子炒发，做成白白胖胖的“冻米花”。剁成肉糜的五花肉，加入“冻米花”、葱花、红薯淀粉和适量的水、盐，搅拌均匀，纯手工揉搓成直径约三厘米的丸子后，蒸熟备用。上桌前将鲜汤烧开，放入丸子稍煮即可。母亲做的“冻米丸子”晶莹剔透，显得特别精致，吃多少个都不会觉得腻。

比较简单的是菠菜煮剁鱼和鸡肉。只不过，剁鱼也是需提前如处理*雀肉一样炸制好的。鸡肉算是甜食，一般加了红枣一同炖煮。

“宁吃抻皮的粥，不吃皱皮的肉”是我们常宁流传甚广的一句俗语。意思是说，上门做客，宁可开开心心喝粥，也不愿意看人家脸色吃肉。“皱皮的肉”常宁人称为“膀肉”，有些地方叫做“扣肉”，也有叫“橘皮肉”的。算是我们这年夜饭上的“硬菜”，虽然“排行第六”，但它甚至充当了年夜饭的“老大”角色。一般用上好的五花肉作原料，当然，更讲究的是用猪肘子。将原料修切成四四方方，入热水锅中煮至七八分熟，刚好用筷子能插进皮里的样子。捞出控干水，到糯米胡子酒里打个滚，肉皮朝下放入热油锅中炸成棕红色，再放入热锅汤中浸泡一段时间，最后再捞出，用豆豉铺在碗底，隔水蒸至肉皮起皱如橘皮。这样烹制出来的“膀肉”因为走过油后不再油腻，口感变得酥嫩，而吸收了猪油的豆豉则更加润泽香甜。当然，做这道菜是要“冒风险的”——“膀肉”在锅里“噼里啪啦”，搞不好，热油就会飞溅上你的脸，送你个不收不行的大红包。母亲做的“膀肉”算是一绝，用筷子戳一下，又酥又软，入口味道浓郁、不肥不腻、酥而不烂。

豆腐和笋子那时也是餐桌上寻常难得的美味。虽然制作豆腐的豆子是自家所种，但工艺太复杂；老家大部分人家没有竹林，从外面买来的笋干，泡发时间长，也很考验刀工。

团年鱼必须是一条完整的鱼，而且跟“膀肉”一样，团年饭上不能吃，必须等待正月十五“出节”那天才能吃——能从除夕吃到元宵，从上一年底吃到下一年初，说明这家人生活有富余，其中蕴含的是来年丰盛的美好愿望。

母亲的勤劳和手巧，在我们当地是有名的。尤其在美食制作方面，就是一根白萝卜，经她手也会变得十分可囗。其实，外婆去世很早，母亲从小没有养尊处优的生活，也没尝过什么美味佳肴。但她有一份对生活的热爱之情、有一颗聪慧的心、有一双勤劳的手。

从小，我的胃就被她宠坏了。亲戚邻居们也馋母亲做的美食。逢年过节，母亲总会邀请亲戚朋友和村里的老人到家里，忙上一桌菜，看见七碗八盘最后底朝天，那是母亲最乐意的。临走前，母亲还会准备一些她亲手做的红薯片、冻米糖馃子让他们带回去。母亲的美食，成了一根串起亲情、友情的线，牵起亲戚朋友们从胃到心的距离。

如今自己也学着母亲操持，做饭给大毛、小宝吃。然而，因为工作上的原因，我常常会忙得顾不上孩子们。母亲舍不得女儿和外孙们，便来到了我们身边，洗衣做饭忙家务，尽她年过古稀的全部心力帮我分担。母亲的美食将我养大，如今又养育着我的孩子。母亲的美食，像一条绵长的线，串起了几代人割不断的浓浓血脉情。

团年饭，是中国文化的味道，更是家的味道；老九碗，是传统文化的味道，更是妈妈的味道。又到年底，多少游子不顾山高水长，千里奔波，只为回家吃一顿团圆的年夜饭，而母亲亲手烹制的家常美食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。一声“开饭了”，一大家子老老少少，团团围坐，那热气腾腾中氤氲的，是一家人的幸福守候，是一家人的平安团聚。

作者简介：

詹慧群，女，网名东篱蝴蝶兰、印山月明，常宁市、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，《常宁文学》执行主编，先后在省市各级报刊杂志、网络媒体发表各类作品近千篇。现任常宁市水利局办公室主任。